
趙雷:在音樂的世界里,不如做一只蛐蛐


“滴——”
趙雷起身,按了按手中的遙控器,關(guān)掉了墻上的空調(diào)。當(dāng)空氣回歸絕對安靜之后,他轉(zhuǎn)身坐回到電腦前。此時,趙雷的經(jīng)紀(jì)人齊靜,正持著手風(fēng)琴坐在他身旁,兩個人在進行了簡短的交流之后,就進入了準(zhǔn)備狀態(tài)——等趙雷點下錄制按鈕,齊靜拉動琴箱,為那首正在制作的新歌編曲,加入一段頗具張力的配色。
這一幕,發(fā)生在前不久的一個星期日下午。
在北京城的一個四合院里,趙雷和他的音樂伙伴們正在為即將上映的一部電影制作宣傳曲。而在此之前,除了偶有幾場演出,以及陸續(xù)發(fā)布的幾首新歌之外,許多人已經(jīng)好久沒有見到趙雷的身影了——哪怕那些邀請他演唱《成都》的演出商們,加起來可以擠滿他家門前的整個胡同。
走下《歌手》的舞臺,趙雷并沒有過多理會外界排山倒海般的聲音。相對于利用名氣趕緊撈金,他更在乎的是,過好自己的生活——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四合院里,趙雷總是趴在工作臺前,忙活著把旋律與歌詞從腦海中揪出來。揪完了,就喊上三五個好友,在院子里的楊樹下擺上炭火,烤幾把羊肉串。有時候,他就躺在小屋里的沙發(fā)上,什么都不想,睡上一整天。
音樂與生活,才是屬于“趙小雷”的簡單快樂。哪怕就在今天,他滿了32歲,也不影響內(nèi)心總有一片單純又干凈的地界兒——他管這叫“初心”。“說得再痞一點的話,初心,就是我以前放蕩不羈的那個勁兒唄,”與新京報的專訪臨近結(jié)束,他平和的語調(diào)中越發(fā)顯露出倔強,“就是,我按照我自己的步驟來,我才不管你是誰,才不管你要我做什么。我,自己喜歡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騎行在北京大街上的趙雷。圖/藝人微博
胡同生活
“因為我要出去上廁所,只要一跟大家(鄰居)打招呼,他們就會說,‘哎你別走,你等一下,我拿一東西啊!’然后就拿過來了一張唱片,或者一張照片讓我簽名。”
T恤是從工作室角落里隨手抽出來穿上的,夾腳拖是胡同口超市里最基礎(chǔ)的款式,而沒有任何修飾的面龐上,還殘留著凌晨四點錄完音的熬夜痕跡——當(dāng)這樣的北京孩子趙雷站在烤爐前,汗流浹背地翻動著羊肉串兒、揮灑著辣椒面兒時,有一瞬間,你很難與舞臺上那個抱著吉他歌唱的他重疊在一起。但他手一揮,毫不在意,“在我這兒,沒那么多規(guī)矩啊。”
趙雷在這個小院兒里生活了很多年。雖然如今他在別處給父親買了房子,但這里依然是他音樂誕生的基地。閑了,他就從家跑步到院子里,開始新的一天。有的時候,當(dāng)他一走進胡同,街坊四鄰就有人能認出他來,“以前有個大爺過來喊我‘小趙啊’,”趙雷模仿著鄰居的聲調(diào),“我說哎您好您好,他說‘你這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,也不跟我們說話,跟我們根本不熱乎’。我想這大爺是哪個院的啊。當(dāng)然我不能這么問人家,我就說您就是前邊那個院的吧?他說‘對對對,那就是我們家,回頭去我們家教我閨女彈琴啊,我閨女特別喜歡你的歌,她也弄了把吉他!’過一會兒再往前走,又碰到一個大哥,大哥喊,‘趙老師,什么時候在胡同里給我們開場演唱會啊?’我就說,好咧!沒問題!”
在這條老北京的胡同里,街坊鄰居們其樂融融。但趙雷說,有一次他真的就被一位大哥扯到家里,給他閨女簽過名,“所以我有時也挺害怕。而且因為我要出去上廁所,就經(jīng)常會碰到他們。我只要一跟大家打招呼,他們就會說,‘哎你別走,你等一下,我拿一東西啊!’然后就拿過來了一張唱片,或者一張照片讓我簽名。”
除了鄰居,也有偶然得知地址的歌迷來敲門,“比如拎著酒,拎著吃的過來找你,不過一般大家都比較禮貌,敲敲門,掛門上就走了。”但也有困擾他的事件發(fā)生,“有個歌迷之前老來,而且每次來就像到了家一樣,有一天我在那洗衣服,她進來之后就跟我說,‘哎,嘛呢,洗衣服呢?”趙雷有點無奈。而這種現(xiàn)象頻繁出現(xiàn)的節(jié)點,來自于一檔節(jié)目,“主要還是《歌手》嘛,因為那個節(jié)目太火了,大家都在看。”
《歌手》之后
“每個人選擇的不一樣,我一直在創(chuàng)作。我不想大家揪著這首歌(《成都》)不放,好像你只有這么一首歌一樣。”
“我從來沒拿自己當(dāng)什么公眾人物。”
但他自己也知道,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、要求簽名合照,本來就是公眾人物才有的“待遇”。“可是我自己又不想承認。所以我們選擇很多節(jié)目不去上。唱歌可以,但什么作秀的節(jié)目,從來不去。”
2017年初,趙雷在獨立音樂界早已有了不小的知名度,但因為在節(jié)目上抱著吉他淡淡歌唱了一曲《成都》,他徹底“火”了。關(guān)于各種評價,他說自己偶爾會看,但是看的沒有那么多。“反正在上這個節(jié)目之前,有點預(yù)感。”
而在這之后,直接結(jié)果就是,總有人邀約他唱這首所謂的“代表作”。
在前不久的一檔紀(jì)錄片中,趙雷面露崩潰神色說:“這首歌已經(jīng)快唱‘吐’了。”雖然他心里清楚,許多歌手都經(jīng)歷過類似的陣痛期,“但是我只想說,每個人選擇的不一樣,我有我自己接下來的作品。對,我一直在創(chuàng)作。我不想大家揪著這首歌不放,好像你只有這么一首歌一樣。這就是我有時候選擇不唱的理由。”
同樣,由于忍受不了機械地重復(fù),在去年的一場演唱會中,趙雷對過于密集的場次安排公開表示不滿,“其實我只是想把歌做好而已,如果大家都喜歡,這才是讓我引以為傲的事兒,這也才是一個武夫該做的。武夫就是要習(xí)武嘛,關(guān)于那些需要智謀去取勝的事,就交給那些軍師吧。”
趙雷希望自己能靜下來,專注做些事兒,為此,他還關(guān)了微信。平日里,朋友們只能依靠短信和電話聯(lián)系他。
“其實音樂上,如果能像一只蛐蛐一樣,一直叫喚著,開開心心就行了。”他望了望窗外的院子,“對,其實蛐蛐是叫得最多的。我覺得它比什么牛啊羊啊狗啊叫的都多。在夏天的草叢里,蛐蛐就是一直在出聲的那個生靈吧。”

曾經(jīng)很長一段時間,趙雷都處于走走停停中。圖/藝人微博
一只刺猬
“我媽走后,我爸就是我的家了,我和他的關(guān)系越來越好,我經(jīng)常不回我屋睡,而是跟他一床睡。”
在趙雷的工作室里,到處擺滿了刺猬玩偶。
這只動物已經(jīng)成為了他的一個標(biāo)志——他把這只動物的形象放進演唱會里,印在衣服上,任何熟悉他的人看見刺猬,第一時間就會想起趙雷。這也許是因為某種相似——趙雷總有自己的固執(zhí)和堅持,就像渾身的刺。不過,刺猬的刺有多堅硬,肚皮就有多柔軟。
趙雷從小是個“皮孩子”,招貓逗狗,貪玩撒野是童年的常態(tài)。直到現(xiàn)在,他還時常惦記著小時候胡同口的那棵石榴樹,“石榴那么大個,肯定特別甜,要是能給它偷咯……”說著,他笑了起來,“其實現(xiàn)在也愛貧,愛鬧,有時候我們在車上,看到路人在馬路旁站著,就會問他一句,‘嘿!走嗎?’讓人以為好像我們是黑車司機,特有意思。”
沿著非傳統(tǒng)路線長大的趙雷,在十幾年前,“流浪”遍了祖國的西部。直到今天,他身上仍然保有著放蕩不羈的勁兒,但那片底色不是狂妄,而是善。趙雷有一個習(xí)慣,就是去外地演出時,都會把父親帶在身邊,“他就是我的家了。對,就是無論你買了什么房子,買了多牛的車,認識多好看的女孩,全扯淡。在我出去以后,如果老爺子不在我身邊,我會非常不踏實。”
“小的時候,我媽是那種特愛逗的人,我就天天地看著他們倆逗一下或怎么著。”趙雷回憶著,“在我媽那兒,我學(xué)會了摸摸他肚子,摸摸他臉,然后親一下。我媽走了以后,我跟我爸的關(guān)系越來越好,我經(jīng)常不回我屋睡,而是跟他一床睡。有時候要出門,晚上不回來了,我就給他剪剪腳趾甲、手指甲,心里踏實一些。”
趙雷說,其實他希望一切都不要改變,“如果都能像從前那樣,就好了。”而今年將啟程的巡演,他也用了一個懷舊的數(shù)字做主題,“2495,其實我常用的密碼就包括這幾個數(shù)字。也是我家以前座機號碼的后四位,我一直都記著這幾個號碼,也經(jīng)常能想起那個已經(jīng)停機的電話。這對我而言,也是對從前的一種懷念吧。”
趙小雷的音樂故事
2011年,趙雷正式推出第一張專輯《趙小雷》,此后,他相繼推出了《吉姆餐廳》《無法長大》兩張完整作品以及數(shù)首單曲。他的作品中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不同的地名,而許多音樂養(yǎng)分,正來源于他四處游歷的生活。
北京
如果做一個比喻的話,北京就是血和心臟,或者說,靈魂。出去太久了之后,我會覺得我丟了我的心臟。比如在美國待一個月,我會非常非常想回來,我就喜歡坐在這個小屋里,看看書,看看電影,或者就干坐著。我還記得,《北京的冬天》這首歌,是我在一個樓下的小花園里寫的,當(dāng)時我去找一個朋友,在樓底下等他。那是2007年,我剛從云南回來,沒地兒住,就等他給我送鑰匙。等他的時候我就在想,啊,冬天又來了,我還是這樣,雖然去了那么多地方,可我還是一無所有。后來想著想著就寫了這么一首歌。
麗江
回北京之前,我從拉薩到了云南,包括麗江。《再也不會去麗江》,其實并不是說我真的再也不去麗江了,也不是說麗江不好或者怎么樣,而是因為我在麗江有過一些痛徹心扉的事發(fā)生,也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人和一段愛情。我說我再也不去麗江,是我不想再回到過去的那種狀態(tài),因為麗江讓我整個變了一個人,我回到那兒,就會想起很多事兒。這首歌出來之后,我也確實再也沒去過。我都是去大理、昆明這些地方。
西安
當(dāng)時我從麗江去了攀枝花,回到成都,又去的西安。我記得我到西安的時候就沒錢了。我當(dāng)時去一個地下通道,里邊有一個賣畫賣藝術(shù)品的人,他支了個攤兒,有一個歌手在旁邊唱歌。這個歌手跟我說,你要是想在這唱歌,必須要先跟那個賣畫的人說,得排隊。然后我就跟那賣畫的人說,大哥,我是從北京過來的,我沒錢了,我一會兒能在這唱歌嗎?他說可以唱,等一下吧,等那哥們唱完了。我說好的。后來,我唱了一個多小時,發(fā)現(xiàn)也沒什么人給錢,只賺了五塊錢。就覺得算了,可能這么唱下去,也就這樣,就走了。就在鐘樓旁邊,找了個小旅店,三五十塊錢一個床位那種,然后讓家里邊給我打了點錢,回了北京。
成都
成都現(xiàn)在倒是經(jīng)常會去,演出啊什么的,我很喜歡這座城市。我也去過小酒館,但是路過也沒有人認識,挺好的,就像一個游客一樣。有一次我跟老爺子我們幾個人在那邊吃飯,老板就跟我們聊天說,你們是哪來的?我們說是北京來的,老爺子就說,啊這邊這個小酒館可是夠火的,老板說,對對對小酒館特別火,那個唱歌的趙雷把它唱火了。然后就有人問老板,趙雷你見過嗎?他說,沒見過,但是趙雷以前老在這邊待著。我一想,其實我以前就在玉林路住過一個星期啊。又有人問他,那你要是見著趙雷,你會認識嗎?他說那肯定不認識啊,你們,不會也是做音樂的吧,怎么我看你們都挺像搞藝術(shù)的?我們說,我們不是,我們也要去小酒館照相,合影,然后就走了。這個老板始終也不會知道你是誰,這個感覺是最好的,你知道嗎?這是最好的。口述:趙雷
采寫/新京報記者 楊暢
人物攝影/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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